第二百五十六章.相约. (第1/2页)
……
“赵大人……不喜饮酒?”
等到德庆皇帝发言结束、并且众人落座后,一直默默注意着赵俊臣的苏秀宁,突然开口问道。
原来,因为正想向赵俊臣搭话、却被德庆皇帝的发言打断的缘故,在德庆皇帝发言的时候,苏秀宁与其他人不同,注意力依然集中在赵俊臣身上。
然后,苏秀宁突然发现,在众人向德庆皇帝敬酒的时候,赵俊臣的嘴唇紧紧抿着,看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但实际上只喝了一点点。
似乎,赵俊臣并不喜欢喝酒,即使是向德庆皇帝敬酒,竟也在弄虚作假!
正发愁该如何寻找话题向赵俊臣主动搭话的苏秀宁,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,不管赵俊臣如何回答,接下来都可以进一步展开话题,于是在众人落座后,便连忙开口问道。
另一边,赵俊臣微微一愣,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苏秀宁竟然注意到了这一点。
正好,赵俊臣也觉得苏秀宁就这么沉默着坐在一旁实在尴尬,正想与苏秀宁说些什么,于是点头微笑道:“确实,我不善饮酒,而且也不喜饮酒,不仅仅是因为饮酒多了第二天会浑身乏力、头痛欲裂的缘故,更是因为酒令智昏,让人丧失冷静与判断力,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,最多就是出些丑态,让他人一笑而已,然而我身为朝廷的户部尚书,承蒙陛下的信任、帮着陛下掌管着天下钱粮,平日里的每一个决定,都影响着百姓的安生与朝廷的稳定,所以平日里甚少饮酒,若是遇到非饮不可的情况,就会像刚才那样抿着嘴唇,假装喝了,但实际上却把酒堵在了杯中。”
说到这里,赵俊臣冲着三女眨了眨眼睛,一副“拜托”的模样,又补充道:“不过,我自以为做的隐蔽,没想到还是被苏姑娘的慧眼发现了,然而,今日非比往常,刚才是向陛下敬酒,像我这般弄虚作假,虽然自有理由,但若是被人发现了,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,甚至会惹得陛下不高兴,所以还要拜托三位姑娘帮着我隐瞒这个秘密,如何?”
如果说,这世上有什么方法可以最快的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话,那无疑就是共享秘密了。
一个秘密的分享,可以让人们把“对方”视为“己方”,在不动声色之间建立信任、拉近距离,是为人处事之间的一种非常巧妙的手段。
如今,赵俊臣也正是这么做的,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在饮酒时的手脚,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,只让三女觉得赵俊臣信任他们,彼此之间的生疏感,也随之减轻了许多。
于是,赵俊臣与三女之间的气氛,也顿时产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。
对于聪慧精明如陈芷容、天真冲动如崔倩雪,这般变化也就罢了,然而对于内敛柔顺如苏秀宁而言,这般变化却是非常重要,让她感觉轻松了许多,只觉得赵俊臣比想象中容易相处,不似传闻中那般心机深沉。
所以,苏秀宁连连点头,道:“赵大人多虑了,这点事情,我等自然会帮着隐瞒。”
陈芷容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赵俊臣两眼后,突然展颜一笑,亦是说道:“饮酒伤身损智,赵大人不喜饮酒,只会是一件好事,更何况赵大人是为了朝廷公务考虑,小女子等人对于赵大人的这般举动,只有敬佩的份,又哪里会向人宣扬告密?还请赵大人放心就是。”
另一边,眼看着苏秀宁与陈芷容二女皆是答应了,崔倩雪略略犹豫了一下,然后瞪了赵俊臣一眼,说道:“若是你今后别再向我耍心机,我也不会刻意害你就是了。”
赵俊臣又是一笑,说道:“既然如此,我就多谢三位姑娘了。”
好不容易展开了话题,苏秀宁自然不会放弃机会,等到赵俊臣的话声落下,便迫不及待的再次问道:“说起来,我爹爹他平日里不论心情好坏,都会小酌几杯,把饮酒视为乐趣与爱好,而据我所知,与爹爹亲近的几位同僚,也同样是这样,像赵大人这般不喜饮酒,反倒是少见,只是不知赵大人既然不喜饮酒,平日里又有什么爱好呢?”
赵俊臣想了一下,发现自己整日里就是在处理朝廷公务、经营派系势力、算计对手政敌,除此之外竟是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事情,不仅枯燥乏味,而且功利无趣。
到了如今,或许是习惯了,对于这样的生活,赵俊臣竟是有些乐在其中。
然而,这次与三女的见面,颇是有些“相亲”的性质,在这般情况下,赵俊臣自然不会实话实说,宣称自己平日里的爱好是“权谋心术”、“勾心斗角”等等,这样的回答或许会让某些心性特殊之人——比如陈芷容——感到眼前一亮,但对于崔倩雪与苏秀宁而言,这样的回答只会让赵俊臣与她们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再次疏远。
不过,若是瞎编些爱好,比如“古董鉴赏”、比如“乐曲歌舞”、又比如“练习书法”——这些爱好看似高雅,能够为赵俊臣增加一些儒雅的形象——然而眼前三女皆是家学渊源,对于这些“高雅爱好”恐怕皆有涉习,若是赵俊臣这么说了,与三女深谈起来,怕是必然会露馅,到了那时候只会让三女看不起。
事实上,赵俊臣虽然并不介意用谎言与欺骗来达成自己的目的,但如今随着眼界渐高,却已经很少在微不足道的事情上说谎了,因为说谎也是需要成本的,这个成本就是所谓的“信誉”,为了某些不重要的事情而损耗自己的“信誉”,只会让赵俊臣在真正需要用谎言来完成某些重要目标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是信誉不足,竟是无法取信于人,这未免有些得不偿失。
谎言是政客们的必修课,然而谎言亦有境界之分。
十句话九句假,看似谎话连篇,但只是等而下之的境界;十句话九句真,却只在最关键的一句上撒了谎,虽然容易骗到人,然而也只是刚刚及格;唯有句句真话,却能够利用神态、语气、环境等等因素,让对方产生了误解,才是欺骗与谎言的最高境界。
如今的赵俊臣,在这方面虽然尚未达到最高境界,但也已经不屑于在小事情上撒谎了。
………
所以,在考虑了片刻之后,赵俊臣遗憾叹息一声,说道:“说起来,我年少时整日苦读诗书,科举为官后又整日忙于公务,平日里少有闲情,所以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爱好,若是硬要说的话,我对口腹之欲比较在意,喜欢品尝些美味佳肴,不过我虽然喜欢品尝美味,但诸般美味究竟哪里好吃、又有些什么讲究,却也说不清楚,只是牛嚼牡丹罢了。”
说到这里,赵俊臣冲着三女歉意一笑,说道:“庸俗之人就是这样,没什么高雅的爱好,让三位姑娘失望了。”
听赵俊臣这般实话实说,陈芷容、崔倩雪、与苏秀宁三女,虽然也觉得赵俊臣坦诚相待,不似想象中那般虚伪,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更加拉近了些许,但还是不免失望。
对于像她们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而言——哪怕是像陈芷容这般心性异常的女子——都会希望自己未来的相公是一个品位高雅的人,然而赵俊臣显然不是这样。
苏秀宁犹豫了一下,虽然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恭维的话,但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最终只是勉强笑道:“赵大人这般有大志向的人,心中怀着朝廷与百姓,办的也都是大事,自然不能在小事上分心,又哪里能说是庸俗?赵大人太自谦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但苏秀宁并不擅长撒谎,眼中的一抹失望也不懂得隐藏。
另一边,崔倩雪一如既往的行动派,嘴上藏不住话,诧异的问道:“像你这般,身为朝廷二品尚书,竟只是喜欢品尝些美食,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兴趣,未免有些太无趣了吧?难不成你每日除了吃睡,就只是在处理朝廷的公务?就不会做些别的事情?”
对于苏秀宁与崔倩雪的表现,赵俊臣并不介意,只是笑道:“身为朝廷官员,尤其是手中的权责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,每日里需要处理的公务、需要批复的折子、需要商议与考虑的事情,可以说要多少就有多少,若是想要偷闲,其实也可以,只要把最重要的事情推给陛下与阁老们决定,再把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推给手下官吏们处理,需要自己亲自办理的朝务其实也就没剩多少了,只是如此一来,这朝廷有我没我已经没了区别,岂不是成了只知道食君禄的蛀虫?陛下他又如何还会重用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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